清风舞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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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色强人】on call 48小时(32)雾散云开

三十二、雾散云开

秋日的夜来的急迫,仿佛一个赶考的书生。刚才还清晰可见的大楼轮廓,在这一刻,外墙玻璃彻底停止了反光。

住院部的连排顶灯依照电控设定自然亮起,没有拖累狙击手的视野。白光落入烟尘表面,氤氲成昏暗的一片晕黄。

两方对峙,现场似乎没有人记得,楼上原本还有两位伙计。

烟雾不曾散去,但近距离仔细观测,依旧能约略觅到同伴的所在。Madam视线越过匪徒,成功抓住了俞学礼的位置,伸手指了指他的裤腰。

俞sir回头忖思,目光落向裤兜,无声无息地掏出其中的一把指甲剪,疑惑地向madam抛出眼神求证。

Madam对他坚决地点头,他却拼命对她摇头——小俞飞水果刀,完全无法与凶徒手上的格洛克18抗衡。

Madam摆了摆手,伸出拇指点向楼外。俞sir会意,她是在提醒,远处有训练得当的狙击手同僚待命。

她换了食指,指了指俞学礼握住的指甲刀,又回手指向自己的衣兜。俞学礼似懂非懂,看她伸手入兜里,眉峰皱到一起,拼命思索她究竟意欲何为。

“S1 calling总台,有没有计找到target的位置?”

展sir接收到狙击手的求助,直言不讳:“切勿轻举妄动,麻鹰手上有鸡仔,不要伤到鸡仔。”

“S1收到,如果鸡仔识得偏头就好办了。”

苏怡站立指挥官身旁,透过扩音器听到狙击手的提示,干脆地出声:“阿sir,我要求再次连线匪徒!”

展sir不明其意,目光里充满了征询。她郑重地点头,眸子里颇有些大义凛然的气势。

线路再次接通,她率先开口:“先生,请问你听不听得到?”

“死八婆,又是你!我不需要你!我手里呢条友话他就可以帮我治疗我的兄弟!”

“我知,不过有件事你们不知。你的其中一个兄弟疑似患了对侧上直肌麻痹。麻烦你转告你手上的医生,让他等阵记得一定要做鉴定。”

徘徊在生死边缘,唐明保持着高度集中的思维,闻得她的嘱咐,迅速给出回应:“我记得了。”

“收声啊你!这里没你讲话的份!”匪徒喝止了他,语气暴躁如雷,“啰里啰嗦!八婆,问问你身边的条子,我要的差婆准备好了吗?”

这一句异常清晰,让展sir立即了解,他对madam此刻的位置一无所知。于是,这位冷静的指挥官,经验老到地施用起缓兵之计:“我们已经找到她,正在赶来的途中。” 

“一阵送她上来!”

11楼上的匪徒大概永远不知道,自己制造的烟雾成了一把双刃剑,遮挡警方视线的同时,也蒙蔽了自己的心,以至于他全无察觉,要找的人就在近旁。

Madam将所有对话悉数收入耳中,再次示意对面的俞sir准备就绪。当她摸出兜中物件,即向同僚做出行动的手势。俞学礼不再迟疑,将指甲刀朝空中一甩。

清澈的金属碰撞硬质铺装表面的声音,引得匪徒一震:“边个!”

趁着他的枪未能发弹,Madam扬起手里准备好的小镜子,抛向他的方位。镜面反光让对面天台的狙击手捕捉到匪徒的位置,他果断地扣动扳机。

嗖——子弹摩擦着空气射向前方,迷离的视野里,传来一声弹入骨髓的声响。

砰!

监视器前所有人都揪起心脏,他们不知道现场情况究竟如何,到底是谁中枪。

半晌之后,监控室听到一个冷静的声音。“Target clear!”

帅帅的狙击手飞出一个单眼眨,与身边的观测员一同起身,百米冲刺到楼底与团队汇合。

几分钟后,唐明出现在安全楼道口,右侧太阳穴下方擦破了一点皮。

苏怡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完全无法压抑剧烈的喘息,飞奔着扑到他怀里,头发蹭住他的下巴,声音颤抖:“衰佬!衰佬……”

他抱着她的后脑,手指插入她的青丝里,喉头刺痛:“没事了。”

蓝色大楼外,飞虎兄弟夸赞着madam的机敏果断。“哇,madam不愧为madam,想到用镜子反光给我们sniper提供犯人位置。”

Madam两颊染出鲜花:“也要人质配合先得嘅,懂得在我抛镜子的时候歪头避开阿源的攻击范围。”她把唇线抿出好看的弧线,感叹道:“好彩阿源技术好,不然打到人质,我可负担不起。”

狙击手身旁的观测员接过话头:“所以madam是对阿源的技术有信心?”

“一team人来嘅,合作这么久,还不了解阿源的技术,就太没水准了吧!”俞学礼毫不留情地反驳,“以为madam似你,没默契!”

…………

后面的打闹声混沌一片,苏怡却什么也听不到了。周围医护同事们看着一对小夫妻的拥抱,没有人上前打扰。

良久以后,唐明放开她,看到她眼里隐约的亮光:“我没事,傻女。”

“以后不准自己冒险。”她面色深沉地命令。

“好,我知了。”他语速缓慢地回答,“有你一直在,我都不算自己冒险啧。”

展sir在二人旁侧站立良久,耐心等待他们温存完毕,才好奇地问:“对了唐医生,头先你怎么识得要偏头的?”

唐明转过身子,微微一笑:“这是医生之间的默契。”

唐医生和苏医生之间的默契。

对侧上直肌麻痹的初步鉴定方法,是用歪头试验。苏怡在虚构匪徒兄弟的病症时,没有纠结唐明能不能听懂,只是信任地等待。

虽然,等待的过程有些煎熬,但总算有个好结局。

他一定知道她想表达什么,她一直有这个自信。

于是,在madam的镜面反光之时,唐明大幅度地向右歪头,虽然擦破了一点皮,但彻底避开了狙击范围,将匪徒脑袋直接暴露在MP5枪的直线射程上。

听到子弹入颅的刹那,Madam与俞学礼同时冲向中间,救下了唐明。

正义的朋友离去后,午夜将至。临近中秋,天上一轮近乎圆满的银盘高挂,浮下牛乳一般的光芒。

熟悉的自动贩售机附近,苏怡和唐明长久地对坐,一人手上端了一杯咖啡。熟悉的深褐色液体穿过味蕾,流过食道,直达胃部。黑咖啡没有放糖,浓烈的苦涩当中,弥散着一种烟熏的味道。

唐明听罢苏怡叙述傍晚轶事,吞下一口温暖的液体,佯装受伤:“我怎么觉得,你讲了这么多,无非是想告诉我,就算你处理patient的时候我被那个criminal搞死,你的急救还是会一如既往地成功……”

她忧伤的情绪一秒钟破功。怎么办呢?她斟酌再三,依旧没有办法说服他。她总不能告诉他,正是因为对他的安危不能释怀,她才强迫自己,无论情况多么糟糕,都必须要让匪徒的兄弟活过来。哪怕,中途她也有一丝走神,想要任由那个人失救死去。

唐明其实比她遇到过的所有导师和上司都更严厉。毕竟,他们再苛刻,都不曾用一个鲜血淋漓的事实教育她,在爱人和敌人两难的情形面前,该如何做出最正确的决断。

她想起一个情侣间广为流传的狗血问题:我和你妈同时落水……

在他们俩之间,这个问题似乎变成了:我和病人同时落水,你先救谁?

她会毫不犹疑地选择先救病人,再救他;如果他救不起来,她也在水里不起来了。

他的答案其实都一样,她几乎可以笃定这一点。

这个衰佬,没有对她的难过说出心疼字眼,而是用调侃的方式,令她从沉郁中重拾活力。

看着她想笑又有些无语的样子,唐明开始觉得暖意充斥了胸口,于是忍不住微笑,眼神变得格外温柔。

她目睹他的情绪变化,终于把负面情绪一扫而光。任医学院的学生说多少关于唐大医生如何在手术室里驰骋风云的故事,大概都不能想象,他坐在对面,深情款款的模样,绝不像是一个在冰冷的无影灯低下挥舞着手术刀的铁血战士。

就在这个时候,这位无缝转换于铁血战士和温柔先生之间的医者轻轻地开口:“唉,为什么常常要等到夜深人静,才有一点点时间,看看你。”

她抿起唇线,酝出好看的要命的笑容,之后反驳:“边个话的?收症的时候,你明明有大把时间看到我。”

“大把时间是看你转介给我的patient,不是看你。”

“开工场合,我的patient等同于我。”

这又是一个“见字如面”的故事:见patient如面。

“好吧,如果我可以把每一个你转介过来的patient看成你,我想我的效率至少可以提高5%。”

“才5%啊?”路过的德仔忍不住插嘴。

唐明翛然转头,看向他的目光里仿佛在说:“关你乜事。”

他心虚地挑了挑眉,好似一上课开小差被老师当场抓包的学生。

“啊,Ceci等我一起收工了!”抛出这句,徒弟仔势如脱兔地逃离了现场。

两日以后,院方从警方那里得来消息,此次制造事端的凶徒,与上次在场的大多数陷阵派不同。小喽啰仅仅受了挑唆当枪使,而匪徒和他的兄弟们,却是不折不扣的反势力。

苏怡听罢唐明的讲解,从饭厅吧台前端了两份双拼套餐,向桌台的方向走去,口中叹息:“那班年轻人都几可怜,被人蛊惑,做了炮灰。”

他跟随她的脚步,出言搭话:“不值得同情。他们每次出街都有拿钱。成年人了,还被人蛊惑,为了鸡碎这么点小利牺牲前途,应该要为自己的选择承担后果了。”

原本趴于台面等待投喂的Yan,瞥见两人愈来愈近的身影,突然直起头抱怨:“喂,衰佬,看到Zoe端两盘饭也不帮忙!”

唐明毫无觉悟地坐下:“我的手很精贵的,要留低揸手术刀,不能干粗活。”

Yan翻了白眼,侧头对苏怡道:“哇,那天那个criminal怎么没把他的手打跛?”

苏怡自如地入座,头颅自然偏向她的一侧,笑容可掬:“由得他啦,反正又没买他的饭。我们两个食。”

唐明终于意识到有哪里不对,忍不住嚷嚷:“老婆,你做乜不买我的饭。”

“苏医生!”苏怡纠正罢称呼,转头相向,目光无惧:“你有卡,要食嘢,麻烦自己去排队。”

午休时间,扎堆买饭的医生病人排成长龙,见首不见尾。这是难得的人人平等时刻,无论是无业游民还是副院长,都不可以插队。

CON VS COS,唐副院长,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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